谈独立参选人-评《环球时报》的社评

 

茉莉花革命发起人

 

《环球时报》社评的题目是：《独立参选人应从微博回归现实》。

社评先验地把微博和现实割裂开来，似乎不承认目前的世界中，微博
就是现实中举足轻重的一部分，而现实的演变与微博已经难分难离。
这就是真正的“现实”。欧巴马的胜选就得益于微博，埃及的变天与
微博也密切相关。可见社评作者的立论就是严重脱离现实的，所以指
望社评会评出什么高论来是不“现实”的。

但我们还是要随着社评的思路来看看，独立参选人离开微博要回归到
怎样的现实，如何回归？以及作者究竟要表达什么意思？

社评说：在微博上，几名参选人都获得不少支持者。但这些代表通过
微博得到的支持，与他们在社区得到的支持通常并不一致。所以断
言：“他们当中多数人当选的可能性很小。”意思是说他们回到社区
的现实里得不到支持。为什么是这样？有什么根据这么说？社评讲了
结论，没讲根据。但既然他们当选不了，翻不起大浪有什么可担心的
呢？其实不然，作者还是担心：“如果独立参选人越来越多，他们中
某些人最终当选基层人大代表，似乎是不可避免的”。即便当选又怎
么样呢？要作者如丧考妣呢？当选就当选，天不会蹋下来，不就是个
区县级的无职无权的民意代表么？

但社评作者是“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作者担忧：“他们中如果
有的人当选后公开与现有体制不合作，中国社会在多大程度上做好了
准备。”

这个担忧的认知前提是（1）“独立参选人无论个人是怎么想的，他
们的实践总体看是要把中国‘选拔＋选举’捅开一个缺口，把西方式
选举引进中国。”（2）而“独立参选人中，最受互联网关注的，是
那些一直在学习西方反对派的人。他们在试图把中国求同存异的包容
性文化，推向对抗性文化。”

这个担忧应该说是逻辑混乱、荒唐可笑的。

用官方的语言说：人民代表大会制度是按照民主集中制原则，由选民
直接或间接选举代表组成人民代表大会作为国家权力机关，统一管理
国家事务的政治制度，以人民代表大会为基石的人民代表大会制度是
我国的根本政治制度。

就是中国目前纸面上的所谓“体制”。

国家行政学院教授竹立家说：“根据《宪法》，每个人都有选举和被
选举的权利，这是公民个人的基本权利。”公民参加选举“这是法律
框架和制度框架内的一种行为，对我们国家的长久、稳定发展非常有
好处。”

所以，选民通过选举成为代表，不管他主观上怎么想，事实上就是不
仅与体制合作，而且进入了“体制”成为体制的一部分。当选代表可
能会与某个领导“不合作”，和某个政府部门“不合作”但不可能发
生“公开与现有体制不合作”的问题。

所以这个担忧是逻辑混乱、荒唐可笑的伪“担忧”。

再来看看担忧的认知前提之一：独立参选人“要把中国‘选拔＋选
举’捅开一个缺口，把西方式选举引进中国。”

这里作者用“西方式选举”的概念混淆视听。选举就是选举，要么有
选举要么没选举。如果有选举，那只有真选举和假选举之区分；只有
自由选举和不自由选举之区别；只有公正选举和不公正选举之分别，
根本没有什么西方式选举和东方式选举之说。作者无意中涉及了中国
人代选举的真实：‘选拔＋选举’。‘选拔’是自上而下的事情，而
‘选举’是自下而上的事情。在选举中有推选候选人，有酝酿、协商
候选人，但绝对不可以有‘选拔’候选人。‘选拔’与‘选举’是水
火不相容的，一旦候选人是‘选拔’的，那‘选举’就一定是假的。
当作者说中国的人代选举是‘选拔＋选举’时，不是笔误，是在讲真
话，他知道中国的人代就是‘选拔’的，历来如此、天经地义，‘选
举’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后缀。作者不如干脆说得彻底一点，‘选拔’
就可以了，不要‘选举’这种麻烦事了。当局是否也可以干脆一点，
不要劳民伤财搞什么‘选举’的玩意儿了。作者和当局都这么想，但
不敢这么说，不敢这么做。因为需要这个‘后缀’来做自欺欺人的文
章。

事实是：“人民代表大会制度”是空中楼阁式的假“体制”，现在独
立参选人有意无意的在假“体制”上“捅开一个缺口”，希望有真
“选举”，希望真“体制”。

这是对还是错？这“对我们国家的长久、稳定发展非常有好处。”还
是有坏处？

“中国社会在多大程度上做好了准备？”如果建国60多年还没有做好
准备，还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做好准备？

我们稍后再来讨论。

我们先来谈谈作者的认知前提之二：“学习西方反对派的人。他们在
试图把中国求同存异的包容性文化，推向对抗性文化。”

首先要明确，中国目前的统治文化就是党文化，这不是传统的中国文
化，而是创造性修饰的马列主义外来文化。这个文化的实质是一元论
的，是以真理化身自居的排他性文化，不能包容任何异质的文化。就
是阶级斗争，就是专政，就是镇压。60多年来，任何异端都被剿灭，
甚至对马列主义的诠释与最高掌权者不同的人们都遭灭绝。以暴力为
后盾，党文化强行给全中国人洗脑，要进入人们的灵魂深处，曾经是
非常奏效的。但全球化已经使这种肆虐成了昨日黄花。如今，党文化
已经象果戈里笔下阿卡基．阿卡基耶维奇那件著名的外套那样，“不
行了，没法子补了”“只要一用针──底子就破了。”“风一吹就成
碎片片了。”于是，病急乱投医，一忽儿“唱红”，一忽儿“崇
儒”。已经是没“文化”了。

这里就露出了社评作者御用文人的本相，他就有本事看到中国的党文
化是“求同存异的包容性文化”，真是慧眼独具。作者也许特别幸
运，祖孙三代都没有遇上不被包容的事情，打心眼里感激党。连习近
平也曾不被包容，赶出北京，入党申请还得写十次，差一点就当不了
兵，上不了学。当时他心里是不是感谢党还得打个问号！要不作者就
是昧着良心说瞎话！献媚奉迎。

古今中外的历史事实都证明：“选拔”必然造成“对抗”、“暗箱操
作”、你死我活的派系“权斗”。所以人们可以看到，当毛泽东认为
他“选拔”的刘少奇有异心时，在急风暴雨的群众斗争之后，以“谈
笑风生”的最后一次召见燃起他的无限期望，然后就把他彻底整死。
然后又“选拔”了林彪、王洪文，然后又把他们扔了。这就是社评作
者慧眼看到的血淋淋的“求同存异的包容性”的党文化。而“选
举”，自由、公正的选举一定带来“求同存异的包容性”，所以人们
可以看到，一党之内的竞选对手，欧巴马和喜莱莉可以握手言欢，紧
密配合。共和党落选的麦凯恩会向对手欧巴马祝贺。

可见，社评作者的认知前提是完全谬误的，违背基本常识的。这谬误
也许源于党文化经年累月的侵淫基因发生变异；也许源于混好日子的
需要故意撒谎。

作者认为以往“选拔”有效，“选举”走过场很好，“以往公开选择
对抗态度的独立参选人没有一名当选，”而现在好日子似乎到头了，
“他们中某些人最终当选基层人大代表，似乎是不可避免的”。作者
忧虑：他们当选“会带来什么政治效应”？

回顾一下，上一世纪80年代，北大的胡平、上海复旦的徐邦泰都作为
独立参选人，甚至是公开对抗态度的独立参选人当选了所在区县的人
代（他们后来分别担任过民联和民联阵主席）。似乎没有发生什么天
下大乱的“政治效应”，也没有掀起巨大的政治涟漪。

历史上的如果是没有的，但我们还是要想象；如果当时掌权者有一点
远见，两条腿同时走，也许中国已经走上平稳发展的康庄大道，不会
象今天这样；造成基尼基数超过0.57%，面临群体性事件的高峰期，
面临茉莉花革命，不得不思量：另一条腿是硬着陆呢？还是软着陆？
还是横到底不着陆继续一条腿走到黑摔死了拉倒？

当然，在还没有摔倒的时候，开始用两条腿走路还是可能的选项。现
在大批独立参选人的出现，这“对我们国家的长久、稳定发展非常有
好处。”正是另一条腿软着陆的好机会，此时不着陆更待何时？不要
再讲什么“准备”之类的废话了，既然60年都没有准备好，再过60年
也是准备不好的。但“金鸡独立”肯定撑不了60年，赶紧着陆，软着
陆比硬着陆好！硬着陆比不着陆摔死好！赶紧！

那么在社评作者的眼里现实怎么样呢？

现实一：“中国社会在思想层面呈现出分裂的苗头”。“思想层面”
的“分裂”这种说法本身就体现了党文化卫道士的身分。在党文化的
逻辑里，思想是要高度统一的：下级服从上级，全党服从中央，中央
唯最高统帅的马首是瞻。所以中国出现过八亿人只有一颗脑袋的全盛
时期。任何与最高统帅不同的思想都被看作“异端”都是“分裂”。
作者的观感显然还停留在全盛时期，不知道轻舟已过万重山，党文化
也被白猫黑猫论、新儒教、唱读讲传、《乌有之乡》整得面目全非，
变得没文化了。全社会稍有一点空间表达一点不太离经叛道的特点，
但不能太“特立独行”否则就会象艾未未那样被“偷税”、被“嫖
娼”、被“淫乱”、被“强奸”。

现实二：“中国政治现实的弹性不会是无穷大的。”听作者的口气好
象中国政治现实的弹性很大，但不是“无穷大”。真实活见鬼了，

◆著名律师可以被长期失踪；
◆诺贝尔奖和平奖得主的妻子可以被无理由、无限期软禁；
◆维权人士可以被绑架、被施酷刑；
◆盲人维权人士陈光诚可以被宵小们随意殴打、凌辱；
◆南方报业动不动被砍文、砍人；
◆连保党派人士也动辄被限制发言和人身自由，

──这样的政治现实居然被作者看成弹性很大、但不是“无穷大”的
美好现实。

那么作者希望独立参选人如何回到这种现实中呢？

１、作者说：“中国社会在思想层面呈现出分裂的苗头，一些独立参
　　选人的作用如果只是不断给这个趋势加码，就会伤及中国社会无
　　论如何都不可缺少的凝聚力，也就会引来更多的不安。”

　　意思是：独立参选人不要表达独立的思想，不要给思想层面分裂
　　的趋势“加码”，要和党中央保持一致，否则就罪大恶极了，会
　　伤及社会的“凝聚力”，“会引来更多的不安”。但作者也许自
　　己也拿不定主意，在思想上是支持吴邦国的“五个不搞”，还是
　　赞成温家宝的“四个坚持”，或许是追随薄熙来的“唱红”。作
　　者究竟要独立参选人表达什么思想呢？不知所云。

２、作者说：“中国政治现实的弹性不会是无穷大的，试图突破它的
　　临界点不是负责任的表现”。作者要独立参选人“别刻意突出自
　　己同现有体制的对立，仅仅用这种方式拉选票，会破坏中国社会
　　目前的运行规则。”为什么作者不断表示：独立参选人要进入人
　　民代表大会制度这个现行体制的努力是“同现有体制的对立”
　　呢？仔细揣摩，可以知道作者讲的“体制”是指真正现实的体
　　制，就是一党专制的体制，而不是表面文章的“人民代表大会制
　　度”这个体制。

我们把作者的话翻译一下就通顺了，也就看清了作者绕着弯子究竟想
要说什么。

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在中国思想层面的领导地位有削
弱的趋势，如果独立参选人“不断给这个趋势加码，就会伤及中国社
会无论如何都不可缺少的凝聚力，也就会引来更多的不安。”

共产党一党专政体制的弹性是有限的，“试图突破它的临界点不是负
责任的表现”，刻意突出自己同现有党国体制的对立，用这种方式拉
选票，会破坏中国社会目前党国体制的“运行规则。”

作者表明了要点：中国真实的体制是一党独裁体制，人民代表大会制
度只是字面的体制。党国体制和人大体制是不相容的。如果独立参选
人纷纷当选将把人民代表大会制度变成真的，就会破坏党国体制的
“运行规则，”突破党国体制容忍“弹性”的“临界点”，就会“在
中国社会内部制造政治风险”。

他的意思简单说，就是不要参选，如果参选则应该高唱歌颂“伟光
正”的颂歌。

作者也不得不承认：存在“对抗性情绪是现实”，说：对对抗性意
见，中国政治总体上表现出用更大弹性包容它的未来方向，它的路径
显然是当前的体制不断“扩容”。这是御用文人自慰式的表述，有用
吗？党国体制想“扩容”吗？能“扩容”吗？

我们弄清了御用文人的意思，不必与之纠缠，直接找主子找共产党最
高层说话。

有一句耳熟能详的话：对共产党来说，不改革是等死，改革是找死。

不改革是等死！这是千真万确的。在目前情势下，一时、一地的事
件，当局依靠、保安、警察、武警、防暴警察和军队能够迅速弹压，
以军管、戒严，控制局势。没有谁会否认这一点。任何民间反对力量
要公开存在和发展壮大也是不可能的，也没有人会怀疑这一点。但没
有人会相信，以不断增加的维稳支出维持刚性的暴力维稳模式可以维
持长久，可以天荒地老。地火在地底下运行、加温，到了临界点在某
一个时刻迸发出来，谁也挡不住。由于在高压之下民间的自组织水平
不可能很高，到那时情绪化的东西会占主流，激烈在所难免，一定时
期的无序化也很可能，共产党会死得很惨，社会的代价也会很大。因
此，共产党等死对自己、对社会都是悲剧。

那么共产党改革是不是一定会找死呢？

如果等到最后时刻，被动硬着陆，或许是找死。但目前仍有时间和机
会软着陆。

软着陆的最佳起始点莫过于开放区县人代的选举了。我们建议用一个
客观的描述性称呼：主动参选人来取代独立参选人的提法。

区县主动参选人的党派色彩不会太浓，如果不受压制对抗意识也不会
很重。主动参选人按民意当选为人代，一般会尽心尽力体现民意，成
为目前高压锅状态的社会减压的最好元素。社会的“对抗性情绪”由
于有了宣泄、排解渠道而缓和。区县人代不高不低，能够运用社会舆
论和动员相关部门的配合，促进老大难问题的解决，对乡镇一级基层
政权组织的黑恶化能起到遏制作用。

区县人代的运作不会直接撼动党国体制的运作规则，只是使这个体制
减低刚性，扩容，增加弹性，使纸上的人大代体制开始从基层真正运
作。

伴随着配套的改革，比如司法部门逐步与人代体制接轨，建立法律的
权威，奠定按法律解决问题的社会规范。

民众在这样的过程中学会尊重规则，运用规则的素质和习惯。理性解
决问题，讨价还价，妥协成为常规。

待条件成熟，省市和全国人代的真正选举逐步推进完成。到了共产党
象邓小平所说的：在宪法和法律的范围里活动的时候，党国体制就完
成了软着陆，转化为“人民代表大会制度”体制。共产党没有找死，
而是重生了。

这才是真正有意义的、可行的渐进改革和增量民主的路径。否则徒具
形式的渐进改革、增量民主和第三条道路都是空话。

选举改变中国！

从区县开选举开始的渐进选举是最理性，最现实，最稳定，最有序的
改变方式。

我们的结论是：

１、人民代表人民选，这才是天经地义。鼓励公民主动参选，避免对
　　抗性，结果就是优胜劣汰的自然选择；
２、多年来的村民选举早就证明，中国已经为区县选举“做好了准
　　备”；
３、主动参选人的当选会给社会带来积极的“政治效应”，改变刚
　　性，增加弹性；
４、主动参选人通常会注重实际问题，而不会大谈思想，即便他们表
　　现出不同的思想特质，也会使社会活跃，增加“凝聚力”而不会
　　相反。也不可能“引来更多的不安”。
５、主动参选人的成功实际就是启动人代体制，使现存党国体制“扩
　　容”并逐步改变，“对中国的前进”具有重大“意义”。
６、选举改变中国的路径，使秩序、自由、公正等中国当前左、中、
　　右分别强调的核心价值都得到了充分体现。是真正的中国道路！

总之，主动参选人的涌现和成功当选避免了中国社会内部的政治风险
“对我们国家的长久、稳定发展非常有好处。”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共产党最高层当三思而行！

（2011-06-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