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励之在反右自由亚洲电台50周年研讨会上的演讲

自由亚洲电台

方励之在反右自由亚洲电台50周年研讨会上的演讲之一──崇尚自由主义

〔自由亚洲电台特约记者ＣＫ2012-04-24发自旧金山的报道〕2007年6月，在美国的一个研讨会上，刚刚去世的中国著名学者方励之曾作出题为《自由主义的终结和共产主义的退潮》的精彩演讲。自由亚洲电台特约记者ＣＫ，将分两集介绍方励之这个五年前的演讲。在第一集里，方励之讲述了他中学时因崇尚自由而接受共产党，却在大学因崇尚自由被共产党打成右派的经历。
方励之1957年在北京大学物理系读书期间经历反右运动被打成右派，原因是他与另外两个人给党中央写了一封信。方励之说：“这封信并没有发出去，实际上没有写完，只写了提纲。当时提到的问题就是教条主义、宗派主义、主观主义，几乎是毛泽东谈到的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都写了。但观点是另外一套。”
方励之所讲的“观点是另外一套”，指的就是自由主义。
方励之1947年在北京读中学的时候，接受了马克思主义，加入了中共的地下组织，原因在于两个。他说：“很简单，就是我在四中上学，北京1947年5月22日，国民党当局打学生、抓学生，我都看到，从此倾向共产党。应该是受了‘四大自由’的影响，共产党主张这个。”
从1947年到1957年，方励之由于崇尚自由主义而接受共产党，同样因为崇尚自由主义而被共产党打成右派，中间经历了十年时间。
方励之说，在北大读书期间，他读马克思，也读海涅，认同海涅的爱情加革命而不认同马克思的共产加革命。他说：“海涅大家知道，他是一个自由主义。大家去过广西没有？广西有个分水岭，一边是珠江水系，一边是长江水系，几乎站在那儿，这边摸到珠江水系，那边摸到长江水系。海涅和马克思、恩格斯，他们是很好的朋友，但他们是不一样的。那时候的分水岭，一边是爱情加革命，一边是共产加革命。发展下去，完全是两回事了。”
方励之表示：1967年大批中国青年发表争取自由的言论，也是受了1956年匈牙利布达佩斯学生的影响。布达佩斯学生争取自由的运动和中国青年争取自由的言论，是一样的。布达佩斯学生遭到镇压，中国青年被打成了右派。他说：“匈牙利事件50周年，欧洲议会开了一个会，它的结论：这是在欧洲很重要的一次争取自由的事件。有他们的高兴，也有他们的悲伤：悲伤是当年很多人牺牲了，高兴就是不但布达佩斯，而且其他国家也走向了自由的途程。”
方励之在演讲中最后谈到对1957年右派言论的评价，他说：“1957年的右派言论，是1949年以后中国第一次在共产主义体制上为自由呼喊。是自由主义被残酷镇压，但也是共产主义开始在中国退潮、衰落、虚化。”
〔原载自由亚洲电台《普通话网》2012-04-24；http://www.rfa.org/mandarin/〕
方励之在反右自由亚洲电台50周年研讨会上的演讲之二──西风东渐

〔自由亚洲电台特约记者ＣＫ2012-04-25发自旧金山的报道〕2007年6月，在美国的一个研讨会上，刚刚去世的中国著名学者方励之曾作题为《自由主义的终结和共产主义的退潮》的精彩演讲。自由亚洲电台特约记者ＣＫ，分两集介绍方励之这个五年前的演讲。在上一集里，方励之讲述了他中学时因崇尚自由主义而接受共产党，却在大学因崇尚自由主义被共产党打成右派的经历。这一集，介绍方励之谈 1949年后西学东渐和自由主义的教育环境，使得北京大学成为右派人数比例最高的大学。
北京大学物理系1952年至1956年入学的198人，只有100人毕业。他们中，有20人被打成右派；学生党员18人，有三名右派。其他学系右派的比例也相当高。方励之说：“大家都说北大是象牙塔，很多人进了象牙塔研究学问，为什么这么多人成了右派呢？这个问题不难回答。因为在中国近代史里，北大很特别，这个‘特别’就是象1910年代的北大一样，是西学东渐、西潮东渐的一个窗口，是新旧、东西各种思潮冲撞之地，你在生活中必须应付各种各样的冲击。”
方励之说：“到1950年代，占统治地位的意识形态是马克思、恩格斯的共产主义，再有列宁、斯大林的布尔什维克革命论。尽管如此，自由主义的元素，在北大校园里到处可以感到。那个时候图书馆的书都是开架的，随便看。那时候最流行的东西是什么呢？就是自由主义。”
西学东渐，读人文学科的学生当然首先受到冲击，然而在当年的北京大学读自然科学的，比如物理系的学生，为什么右派的比例同样很高呢？方励之进一步解释道：“17世纪西学东渐，以利玛窦和徐光启为代表。到20世纪，西方新的图腾已经是原子弹了，我们中国还是华表。而当时流行的说法，就是一位对热力学第二定律一无所知的人文科学学者，和一位对莎士比亚著作一无所知的科学家一样糟糕。这是萧伯纳说的。当时学理科的人就去猛念非理科的学说。这样子受各种思潮的影响，脑子里各种状态互相碰撞，都有‘天将降大任于斯人’的味道，想干一番事业。”
方励之谈到，当年的北大最早设有各种西方语言的教学，西方的思潮通过掌握外国语的师生，很快就被翻译过来在校园中传播，也成为西学东渐的推动因素。
方励之说：“北大的自由主义环境和教育，渐渐使我们看到共产主义与自由主义不能相容，特别是现代科学实证的精神和方法并非与中共的一两个政策相矛盾，而是与共产主义意识形态的根基马克思列宁主义难以相容。所以一批倾向自由主义的青年知识分子与共产党之间的离异或迟或早注定要发生，反右运动只是加快了离异。”
〔原载自由亚洲电台《普通话网》2012-04-25；www.rfa.org/mandari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