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传珩
胡锦涛在刚刚结束的庆祝中共建党90周年大会上，称“人民民主是中
国共产党始终高扬的光辉旗帜”，可谓“唱支山歌给民听”。同一
天，隔岸的香港，却发起了近20万人的大抗议，呐喊摇旗，抨击中共
侵犯人权，为党庆献“礼”。中共建党90周年前夕，《人民日报》海
外版刻意发表《中国共产党为什么朋友遍天下？》的献礼文章，然而
皇城脚下朋友未见几个，倒是迎来全国各地众多冤民的云集。
上访方式新纪录
当今，“唱红中国”大背景下，社会恶性事件井喷爆发，“爆炸声
音”与上访浪潮遍地开花。中共建党90周年大庆当天，毛泽东故乡湖
南就发生了六名上访农民抛撒传单后集体仰药自杀的标志性事件，但
相关消息却在大陆被严密封杀。如此恶性事件发生在胡锦涛“唱支山
歌给民听”的党庆同时，验证了不受制约的公权力已经令无数的冤民
走向绝路。最近，江西抚州民众钱明奇，因不满拆迁问题上访十年都
未解决，终于在市内多个政府机关引爆连环炸弹向党控诉，开创了中
国特色“自杀式袭击者”抗议新模式，刷新了大陆众多上访方式的新
纪录。
近年来，因强制拆迁引发的命案、自焚等恶性案件，在全国各地越来
越多。2009年2月13日，内蒙古自治区赤峰市法院强制执行黄洋、石
国清拆迁案件引发自焚事件；同年东宁县在拆迁过程中又引发了自焚
事件；同年6月5日，地方法院对被拆迁户靳清湖家进行强迁过程中，
导致靳清湖大女儿闯入现场，向自己身上倒上汽油后点燃；今年3月2
8日《新京报》报道：江苏连云港市东海县黄川镇一户村民为阻拦镇
政府强拆自家的养猪场，二人浇汽油自焚，68岁的男子陶会西死亡，
其92岁的父亲陶兴尧被烧伤。目击者称，两人自焚后，拆迁工作人员
并未施救，拆迁工作也未停止。而最具标杆意义的，还是2009年11月
13日早晨，发生于成都市金牛区天回镇金华村的一起恶性“拆迁”事
件，女主人唐福珍以死相争未能阻止政府组织的破拆队伍，最后“自
焚”于楼顶天台，烧得面目全非。此案导致数人被拘，数人受伤住
院，政府部门却将其定性为“暴力抗法”，引发海内外舆论一片哗
然。
上访浪潮献大礼
中共建党90周年前夕，进京上访的冤民越来越多，来自中国各地的访
民前仆后继进京向党祝寿献礼，他们以各种方式表达不满及向外界诉
冤。北京当局出动大批公安、武警、保安等到北京南站，对各地来京
访民进行大规模清场。访民表示，当局此举严重扰乱了社会的公共秩
序，是在滥用公权力剥夺公民合法的信访权利。
“重庆唱红”甲天下，其领导人多次在媒体声称，重庆当地“零上
访”。然而，中共建党90周年前夕，重庆有100多访民集体进京，虽
然6月30日已经抓80多名访民送久敬庄，但还有20多名访民在北京继
续上访。他们以自己的真实冤情揭露重庆谎言，声称他们只是重庆
冤、假、错案的冰山一角，大量冤案还埋藏在“红歌”下面。
今年进京上访潮的主力当属上海访民。他们一如既往地进京为党献
“礼”。访民张丽萍、阮萍、张根娣、韩忠明夫妇、唐月珍夫妇、沈
永梅、吴党英等，于6月30日，在旅馆被北京警方和上海驻京办抓到
北京救济站。7月1日，又有蔡文君等200多位访民被抓到北京接济
站。与此同时，上海访民还远赴大洋彼岸，到美国控诉暴政，揭露官
权抢劫老百姓的财产，造成无数家庭家破人亡、流离失所的恶行。
军转干、退伍兵上访最具冲击力
中共建党日，上访潮最具冲击力的是各地军转干部、退伍军人集体上
访请愿此起彼落。据悉，北京、江苏、云南、四川等地都在“7．1”
前发生了集会请愿，要求落实政策，改善待遇，但同样都遭到当局强
力拦截。6月27日，近百位自卫反击战的退役军官，到北京国家信访
办上访，他们用军人的威风和气势列队、喊口号，让访民们感到非常
振奋；同日上午，南京800多名企业退役军官，到市府国旗广场请
愿，要求全面落实中共对军转干部的各项政策，保障他们的合法权
益；6月28日，昆明市企业军转干部近千人在云南省政府门口集会，
要求政府尽快解决企业军转干部待遇、身分问题；6月29日早上，四
川近百名复员军官到省政府门前请愿，要求和官员对话，解决他们多
年提出的诉求，但遭到数百个警察的暴力殴打，刘明军、周正兴、欧
阳智友、邓华全等六位复员军官被打伤，后被强行带到派出所调查。
特别值得关注的是，6月30日上午，本作者的家乡，山东烟台军转干
部去北京上访被截回后，约有1,500人，打横幅，喊口号，从市政府
礼堂列队游行到市人大，场面极为壮观。
“还有什么荣耀与辉煌？”
如今，在中华大地上到处都充满着愤怒的烈火，政府为了维持统治，
一方面认识到需要有一个气孔来发泄压力，因而就有国务院的《信访
条例》，承认公民上访的合法性；一方面却又视群众上访为“洪水猛
兽”，恐惧害怕，特别是集体性上访事件，于是便在政策措施上压制
地方，要求地方政府包干杜绝越级上访，重点防范集体上访，并与他
们的政绩挂钩。中共建党90周年前夕，遵义市所辖毛石镇就打出上访
者要被劳教的横幅，恐吓上访者。
在中国上访维权现实中，演绎出无数充满血泪的情节。他们大多遭到
程度不同的刁难、辱骂、罚款、抄家、批斗、毒打、追捕、关押、劳
教、起诉、判刑等迫害。钱云会、陈光诚可谓其中最具符号意义的代
表人物。上访村长钱云会不明不白地暴死车轮下；山东民间维权人
士、盲人陈光诚出狱后，又被当地政府一再实施超越人性底线的报复
性迫害，至今没有自由。
一位曾采访过北京上访村访民的新闻记者如此悲凉地感叹道：“每当
我看到那些成千上万的访民，从全国各地来到北京，亲眼目睹他们走
向天朝朝圣的不归路，面对他们的质疑；面对他们绝望的眼神；面对
他们有家不能归的凄苦境遇；目睹他们孤苦无告，走向自残、自焚、
自杀的绝境，……我无法面对良心与自责：一个有良心、有责任感的
记者，为什么不能把真相告诉人民？为什么不能揭露这种不人道的社
会黑暗面？为什么要用冷酷而苍凉的眼神目睹他们走向死亡？生命如
此的卑贱，国家又还有什么荣耀与辉煌？”
中国需要一场“纳税人革命”
在中国贫富对立、官民对抗如此严峻的现实面前，今年5月26日《人
民日报》发表呼吁文章《倾听那些“沉没的声音”》。文章写到，
“在众声喧哗中，尽可能打捞那些沉没的声音，是社会管理者应尽之
责。”“从这个角度看，维权就是维稳，维权才能维稳”。然而，当
今中国众多被剥夺权利的访民，都因被一压再压而投诉无门，于是那
些被强迫“沉没的声音”，只能演化成“爆炸声音”了。这声音已经
成为“唱红中国”主旋律的强力伴奏了。
温家宝曾指上访问题背后存在“深层次的原因”，包括社会制度、官
民矛盾、基层纠纷等等问题。事实上，社会发生钱明奇类血案，标志
着当事人普遍存在“有怨难诉”的情形，这种怨气除了是社会造成以
外，还隐含“官逼民疯”的隐患，充分展示了中国特色的严重社会腐
败、制度不公和官民矛盾；印证了在如此民主法制不正常的现实面
前，中共建党90周年已经深深地陷于了抽象肯定上访与具体否定上访
的制度悖论与民众事实上四面上访、八面围堵的献“礼”煎熬中了。
这就是今年中共建党90周年，胡锦涛“唱支山歌给民听”，在“人民
民主光辉旗帜”下高喊反腐败，重民生，维护公平正义类口号，反招
致全国冤民大批云集，纷纷献礼的根本原因。
当下，在官方灌输“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荣辱观”的同时，百姓
却越来越切身感受到官家口是心非、贪污腐败、强权欺压、社会贫穷
悬殊、分配不公的现实，由此便导致了执政者政治信誉的崩盘。据世
界银行的报告，美国5%的家庭掌握了全国60%的财富，而中国1%的家
庭却掌握了41.4%的财富，中国贫富分化的程度远远超过美国，成为
“全球两极分化最严重的国家之一”。而中国穷人的收入中25%要交
税，富人却只交18%。又据世界银行和普华永道公布，在全球175个被
调查的国家中，中国位于纳税成本最高的第8位，中国大陆的总税率
高达77.1%。然而，由纳税人供养的如此“昂贵政府”，却“唱着山
歌”就轻易地把纳税人应有的权利剥夺了。因此民间社会早就开始不
断呼吁，中国太需要一场“纳税人革命”，以完成从“沉默的多数”
到社会主人的转变了。
〔原载《中国人权双周刊》第56期2011-07-14；http://shuangzhou
kan.hrichina.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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